文章來源(yuan)：《國資報(bao)告(gao)》雜志 發布時間：2019-12-19
編者按 四十年春風化雨，九萬里風鵬正舉。在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上，黨中央、國務院表彰了為推動改革開放作出杰出貢獻的100位“改革先鋒”，其中至少有18位來自國有企業，習近平等領導同志為獲改革先鋒稱號人員頒獎。
為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上的重要講話精神，堅定改革開放再出發信心和決心，12月18日起，國務院國資委網站聯合國資報告雜志、國資小新推出“改革先鋒國企人”系列報道，以這次受到表彰的先進個人為榜樣，匯聚推進改革開放的磅礴力量，弘揚敢闖敢試、敢為人先的改革精神，進一步增強“四個意識”，堅定“四個自信”，堅決做到“兩個維護”，在新時代新起點上把改革開放不斷推向深入。
今日推出第二篇《城市集體企業改革的先行者步鑫生》。
城市集體企業改革的先行者步鑫生
國資報告特約記者 趙明月
著名經濟學家厲以(yi)寧談起(qi)步鑫生(sheng)時說(shuo)，市場化企業的(de)成(cheng)長(chang)，必須建立(li)在產權清晰的(de)前提下，否則，即便是(shi)一個天才型(xing)的(de)企業家仍然難有(you)作為(wei)。
說起改革開放，步鑫(xin)生是(shi)一定繞不過去的名字。這位當年的浙江海鹽襯衫廠的廠長，率(lv)先打破大鍋飯(fan)、砸了鐵飯(fan)碗，把一個瀕(bin)臨倒閉的小廠，辦成全(quan)省最大的襯衫企業，被《人民日(ri)報》譽為用(yong)一把剪刀剪開了中國(guo)企業改革的帷幕……
圖片來源：視覺中國
從小裁縫到廠長
1934年，步(bu)鑫生(sheng)(sheng)出(chu)生(sheng)(sheng)在浙(zhe)江省嘉興市海鹽縣。他的父親(qin)是(shi)當(dang)地(di)有名的裁縫，生(sheng)(sheng)意(yi)很好(hao)，家(jia)境殷實。但步(bu)鑫生(sheng)(sheng)9歲時，父親(qin)病逝(shi)，從(cong)此(ci)家(jia)道(dao)中落，生(sheng)(sheng)活(huo)窘迫。母(mu)親(qin)含辛(xin)茹(ru)苦(ku)將兄弟三人拉扯長大。
1950年輟(chuo)學(xue)后(hou)，步鑫生開始跟著堂哥(ge)在自(zi)己家(jia)的裁縫鋪學(xue)手藝(yi)。由于聰明好學(xue)，步鑫生技術一流，小(xiao)鎮上有(you)點身(shen)份的人都找(zhao)他(ta)做(zuo)衣(yi)服，逢年過節加班到深夜是家(jia)常便(bian)飯(fan)。保(bao)爾·柯察(cha)金是步鑫生年輕時的偶像，他(ta)覺得保(bao)爾身(shen)上刻苦、倔強(qiang)、要強(qiang)的特質跟自(zi)己很像，就連他(ta)母親(qin)也這(zhe)么認為。
1956年(nian)(nian)全國(guo)掀起公私合(he)(he)營(ying)的浪潮。步家的榮(rong)昌裁縫(feng)鋪(pu)合(he)(he)作化后(hou)(hou)成了(le)(le)武(wu)原縫(feng)紉合(he)(he)作社，22歲的步鑫生擔(dan)任負責(ze)人。兩年(nian)(nian)后(hou)(hou)，大躍(yue)進(jin)(jin)開(kai)始，步鑫生被調往安吉縣郵局(ju)。直到(dao)1962年(nian)(nian)，他進(jin)(jin)入(ru)海鹽縣紅星服裝社，也就是后(hou)(hou)來的海鹽襯衫總廠，做裁剪(jian)師(shi)傅，此后(hou)(hou)一路歷練，到(dao)1980年(nian)(nian)，46歲的步鑫生當上(shang)了(le)(le)廠長(chang)。
還沒(mei)當上廠長的時候，步鑫(xin)生就個性(xing)十足(zu)。他膽子(zi)大(da)、悟性(xing)高、主意多(duo)，認為不合(he)理的，即便是(shi)頂(ding)頭上司(si)，也敢當面據理力爭。雖然個子(zi)不高，但(dan)步鑫(xin)生穿著(zhu)考究、身材精瘦，每天都(dou)神(shen)采飛揚。
紅星服裝社是縣里的(de)集體(ti)企業，固定(ding)資產僅2萬多元，年利潤只有5000多元，多年發展一直不(bu)(bu)溫(wen)不(bu)(bu)火，連老工人(ren)(ren)的(de)退(tui)休金都(dou)發不(bu)(bu)出。倉庫里屯著幾十萬件襯衫(shan)賣不(bu)(bu)出去。工人(ren)(ren)們普(pu)遍精神(shen)狀況不(bu)(bu)太好,工作效率也不(bu)(bu)高。整個工廠經營僵化，養了許多閑人(ren)(ren)，給人(ren)(ren)感(gan)覺死氣沉(chen)沉(chen)。
步鑫生哪能受(shou)(shou)得了企業這(zhe)樣庸(yong)碌閑(xian)散的(de)狀態，在(zai)(zai)當車間主任的(de)時候，他就建議多勞多得，勤懇付出、認真勞動的(de)要在(zai)(zai)工(gong)資(zi)基礎上進行獎(jiang)勵，反之(zhi)要受(shou)(shou)罰。這(zhe)在(zai)(zai)當時看來是異想天(tian)開(kai)、“大逆(ni)不道”的(de)，自然(ran)沒有被采納，步鑫生也因為這(zhe)種敢想敢說、特立獨行的(de)做派(pai)，在(zai)(zai)廠里頗有爭議。
因為業(ye)務(wu)突出，1979年(nian)步鑫生當上了海(hai)鹽襯衫總廠負責(ze)生產的副廠長，一(yi)年(nian)后(hou)升任廠長。在他心里(li)醞(yun)釀多(duo)年(nian)的改革(ge)措施(shi)，終(zhong)于可以照進現實(shi)。
大刀闊斧搞改革
剛上(shang)任廠長(chang)不久，步鑫生(sheng)就開始真刀真槍地向廠里的沉疴舊(jiu)疾宣戰。
為(wei)了抓生(sheng)產，他(ta)(ta)在廠里推行(xing)了“聯產計酬制”，根(gen)據實際產量(liang)計算工(gong)(gong)資，多(duo)勞多(duo)得，少勞少得，而且(qie)上不(bu)封頂、下不(bu)保底；為(wei)了抓質量(liang)，步鑫生(sheng)提出一(yi)句口號(hao)，叫“誰(shui)砸我(wo)的(de)牌子，我(wo)砸誰(shui)的(de)飯(fan)碗”，工(gong)(gong)人如果(guo)做壞一(yi)件產品，就得賠廠里兩件的(de)錢；他(ta)(ta)還(huan)改革(ge)不(bu)合理的(de)勞保福(fu)利制度和用工(gong)(gong)制度，請病假每天(tian)只發四毛(mao)錢生(sheng)活費，對平(ping)時工(gong)(gong)作表現好的(de)員工(gong)(gong)可以(yi)(yi)給予額外補助，對懶(lan)惰(duo)員工(gong)(gong)則毫不(bu)手軟予以(yi)(yi)辭退。
除了管理(li)改革，步鑫(xin)生(sheng)還在(zai)營(ying)銷領域破舊立新(xin)。他派人常駐上海，研究款式(shi)、花型的變化，設計(ji)出一些新(xin)款式(shi)襯衣(yi)到上海試銷，然后根據試銷情況(kuang)，從中挑選最暢(chang)銷的品種，成批(pi)投入(ru)市場(chang)；他組建(jian)了全國第一支廠辦時裝表演隊(dui)，作為“活(huo)廣告”在(zai)展銷會上登臺亮相。
廠(chang)(chang)里每年都要(yao)組織看樣訂貨(huo)會(hui)，步鑫生從上海租下5輛小(xiao)轎(jiao)車(che)(che)，往返機場、車(che)(che)站(zhan)、碼(ma)頭專(zhuan)程接送客戶，而當時(shi)海鹽(yan)縣縣委政府(fu)也(ye)只有一(yi)輛北京吉(ji)普(pu)車(che)(che)。他還設計(ji)廠(chang)(chang)標、制作廠(chang)(chang)徽、統一(yi)廠(chang)(chang)服、譜寫廠(chang)(chang)歌，舉辦一(yi)年一(yi)度(du)的廠(chang)(chang)慶。
以上這些在(zai)(zai)現在(zai)(zai)看來(lai)都是(shi)(shi)很平常的(de)事情，但在(zai)(zai)當時(shi)(shi)四(si)處是(shi)(shi)條(tiao)條(tiao)框框的(de)環境下，幾乎(hu)是(shi)(shi)冒(mao)天下之大不韙(wei)。步鑫生(sheng)接(jie)(jie)待客戶要(yao)求三菜一湯的(de)標(biao)準，雖然現在(zai)(zai)看來(lai)有(you)些寒酸，當時(shi)(shi)卻遠超接(jie)(jie)待標(biao)準。有(you)次(ci)步鑫生(sheng)沏了杯綠茶(cha)接(jie)(jie)待來(lai)視察的(de)領導(dao)，對方大拍桌子質(zhi)問：“買茶(cha)的(de)錢從(cong)哪兒來(lai)的(de)？”
因為(wei)打破大(da)鍋飯、砸了(le)(le)人(ren)飯碗，還(huan)砍掉了(le)(le)三(san)分之一的行政人(ren)員去(qu)充(chong)實生產一線，很多(duo)人(ren)罵他(ta)是“比資本(ben)家還(huan)資本(ben)家”。當時告(gao)狀信(xin)滿天飛，里里外(wai)外(wai)到底(di)得罪了(le)(le)多(duo)少(shao)人(ren)，步鑫生自己(ji)也數(shu)不清。有女職工寫信(xin)到婦聯告(gao)狀，縣委副書(shu)記(ji)知曉后批示(shi)讓步鑫生把病假勞(lao)保制度改回來。當有人(ren)拿著這(zhe)封批示(shi)去(qu)找(zhao)步鑫生時，他(ta)卻當面將其撕碎扔了(le)(le)。步鑫生說：“我當廠長(chang)，要對整個企業負責(ze)，對全體職工負責(ze)，如果他(ta)要叫我補發(fa)工資，你叫他(ta)來發(fa)吧。”
無論外界阻力多大(da)，步鑫生改革(ge)的信念一直很(hen)堅定：“這是(shi)為(wei)了(le)企(qi)業發展(zhan)，企(qi)業形象(xiang)不(bu)好哪有(you)(you)客(ke)戶(hu)？沒有(you)(you)客(ke)戶(hu)哪有(you)(you)訂(ding)單(dan)？”他表示自己很(hen)想得開，也做(zuo)了(le)最(zui)壞(huai)的打(da)算：“大(da)不(bu)了(le)回家做(zuo)裁縫。”
當年新(xin)華社有篇報道叫《步鑫(xin)生的(de)(de)“上下內(nei)外(wai)觀(guan)”》，準確地(di)描述了步鑫(xin)生當時的(de)(de)處境和(he)執著：對(dui)下，不(bu)(bu)怕后(hou)進(jin)群眾吵鬧(nao)；對(dui)上，不(bu)(bu)怕錯(cuo)誤(wu)領(ling)導的(de)(de)壓力；對(dui)外(wai)，不(bu)(bu)怕社會上的(de)(de)閑(xian)言碎語；對(dui)內(nei)，不(bu)(bu)顧親(qin)友的(de)(de)勸阻。
盡(jin)管頗受(shou)非議，但步鑫生的鐵(tie)腕改革的成效(xiao)有目共睹(du)，生產(chan)積極(ji)性被極(ji)大(da)地調動起來，企業(ye)效(xiao)益也(ye)越來越好。據(ju)《海鹽(yan)史志》記載，1983年(nian)，海鹽(yan)襯(chen)衫總(zong)廠生產(chan)襯(chen)衫100多(duo)萬(wan)件，工業(ye)總(zong)產(chan)值達到1028.58多(duo)萬(wan)元，利潤58.8萬(wan)元，上繳國家稅款49.5萬(wan)元，分別比(bi)改革前(qian)的1978年(nian)增(zeng)長4.3倍(bei)、4.2倍(bei)和2.6倍(bei)。海鹽(yan)襯(chen)衫總(zong)廠由(you)此成為(wei)當(dang)時浙江省(sheng)最大(da)的專業(ye)襯(chen)衫廠。
紅極一時的改革榜樣
企(qi)業做大了(le)(le)(le)，步(bu)鑫(xin)(xin)生(sheng)也引(yin)起了(le)(le)(le)媒體的關注。1983年4月26日，《浙江日報(bao)》為步(bu)鑫(xin)(xin)生(sheng)撰寫了(le)(le)(le)一(yi)篇名為《企(qi)業家(jia)之(zhi)歌》的報(bao)道，文章(zhang)占了(le)(le)(le)整整一(yi)個二版，肯(ken)定和贊(zan)美了(le)(le)(le)步(bu)鑫(xin)(xin)生(sheng)的改革(ge)精(jing)神。步(bu)鑫(xin)(xin)生(sheng)后來回憶說(shuo)，那是他第(di)一(yi)次聽說(shuo)“改革(ge)”兩個字(zi)。
當(dang)年9月，新(xin)華社(she)浙江分社(she)記者童(tong)寶根(gen)了(le)解到(dao)步鑫(xin)生事跡(ji)后，敏銳察(cha)覺到(dao)這是個話題人物。他很(hen)快深入廠內采訪，獲(huo)得了(le)大(da)量一手材料(liao)。因為內容有(you)點敏感，11月5日童(tong)寶根(gen)以《一個有(you)獨創精神(shen)的(de)廠長(chang)》為題，發了(le)新(xin)華社(she)內參。
內參(can)引起(qi)了(le)當時國家領導(dao)(dao)人胡(hu)耀邦的(de)關注，他寫下批(pi)示：“海(hai)鹽縣襯衫總(zong)廠(chang)廠(chang)長步鑫生解放(fang)思想，大膽改革，努力創新的(de)精(jing)神值得(de)提(ti)倡。對于(yu)那些工作(zuo)松(song)松(song)垮(kua)垮(kua)，長期安(an)于(yu)當外(wai)行，做一(yi)天和尚撞一(yi)天鐘的(de)企業領導(dao)(dao)干(gan)部來講(jiang)，步鑫生的(de)經驗應(ying)當是一(yi)劑治病的(de)良藥。”
被定為榜樣后，步(bu)(bu)(bu)鑫(xin)(xin)生(sheng)(sheng)(sheng)想(xiang)不紅(hong)都(dou)不行，很快成(cheng)(cheng)了(le)(le)風云人(ren)物(wu)。胡耀邦批(pi)示的(de)(de)10天(tian)后，內參被改(gai)寫成(cheng)(cheng)長篇通訊公(gong)開發表，編者按正是胡耀邦的(de)(de)這段批(pi)示。一時間，步(bu)(bu)(bu)鑫(xin)(xin)生(sheng)(sheng)(sheng)占據了(le)(le)全(quan)國各地所(suo)有黨報頭版(ban)。1984年2月26日(ri)，新(xin)華社再次播(bo)發通稿，大力倡導步(bu)(bu)(bu)鑫(xin)(xin)生(sheng)(sheng)(sheng)的(de)(de)“改(gai)革(ge)創新(xin)精(jing)神”。當(dang)晚(wan)，央(yang)視(shi)中斷了(le)(le)正在播(bo)送(song)的(de)(de)國際新(xin)聞，播(bo)出(chu)了(le)(le)中央(yang)關(guan)于肯定步(bu)(bu)(bu)鑫(xin)(xin)生(sheng)(sheng)(sheng)改(gai)革(ge)精(jing)神的(de)(de)消息。1984年3月9日(ri)到4月15日(ri)，僅新(xin)華社就播(bo)發了(le)(le)關(guan)于步(bu)(bu)(bu)鑫(xin)(xin)生(sheng)(sheng)(sheng)的(de)(de)27篇報道，共計(ji)3萬多字。據統(tong)計(ji)，除了(le)(le)國家領導人(ren)，步(bu)(bu)(bu)鑫(xin)(xin)生(sheng)(sheng)(sheng)出(chu)現在《人(ren)民日(ri)報》上的(de)(de)次數，至當(dang)時為止僅次于雷鋒。
接著(zhu)，全(quan)國(guo)掀起了向步(bu)(bu)鑫(xin)生學習(xi)的(de)熱(re)潮。全(quan)國(guo)各地(di)的(de)行政機關、企(qi)事業(ye)單位紛(fen)紛(fen)邀請步(bu)(bu)鑫(xin)生前去(qu)(qu)演講、介(jie)紹經(jing)驗。到(dao)海鹽襯(chen)衫廠參(can)觀(guan)的(de)人每天潮水一樣涌來。作巡回報告(gao)和接待參(can)觀(guan)者漸漸成為步(bu)(bu)鑫(xin)生的(de)主(zhu)要工作。因為步(bu)(bu)鑫(xin)生分身乏術，后(hou)來有(you)(you)部門規定，只(zhi)有(you)(you)廳局(ju)級以上的(de)參(can)觀(guan)者才能(neng)見到(dao)步(bu)(bu)鑫(xin)生本人，其他(ta)人只(zhi)能(neng)聽(ting)錄音報告(gao)。日后(hou)的(de)商界巨(ju)擘魯冠球(qiu)也差(cha)點只(zhi)能(neng)聽(ting)聽(ting)錄音。他(ta)慕名前去(qu)(qu)取經(jing)，未料因為級別不夠(gou)被保安(an)攔在門外(wai)，幸虧《浙江日報》記者周榮新引(yin)薦(jian)，才獲得15分鐘(zhong)的(de)交流時間。
在一些(xie)記者的幫助(zhu)下，步鑫(xin)生根據自己的經(jing)驗(yan)創作出(chu)一系列的“改(gai)革格言”。如“靠牌子(zi)吃飯能(neng)傳(chuan)代、靠關系吃飯要垮(kua)臺(tai)”“誰砸我的牌子(zi)，我就砸誰的飯碗”的經(jing)營思路。這些(xie)格言也被(bei)許多企業掛起(qi)來當作標語口(kou)號。
從巔峰跌落谷底
月滿則虧。1984年，步鑫生登上了人生的巔峰，而這一年也是他跌落的開始。
那(nei)一(yi)年西裝市場(chang)非常紅火，全(quan)國許多地方(fang)(fang)都(dou)開始生產(chan)西裝。海(hai)鹽(yan)縣一(yi)位領(ling)導要(yao)求(qiu)步(bu)鑫生的(de)(de)襯衫(shan)廠上(shang)馬一(yi)條三萬(wan)套的(de)(de)西裝生產(chan)線。盡管心(xin)有疑慮(lv)，但考慮(lv)到(dao)局長會“抹不開面(mian)子”，步(bu)鑫生答應了。沒想到(dao)對方(fang)(fang)要(yao)求(qiu)規模增(zeng)加到(dao)6萬(wan)套。等到(dao)報送到(dao)省里，主管的(de)(de)廳(ting)長表示：“步(bu)鑫生是全(quan)國模范(fan)，要(yao)做(zuo)就做(zuo)最大的(de)(de)，直接上(shang)30萬(wan)套”。
沒有調(diao)研和評估，生(sheng)產規模從三萬(wan)(wan)套加到30萬(wan)(wan)套，18萬(wan)(wan)美(mei)元的(de)預(yu)算也漲到了(le)80萬(wan)(wan)美(mei)元。這對于當時固定資產只有50萬(wan)(wan)人(ren)民幣的(de)海鹽襯衫總廠(chang)來說(shuo)，是(shi)個(ge)天文數字。步鑫生(sheng)后(hou)來回(hui)憶(yi)說(shuo)，6000多平方(fang)米的(de)西裝(zhuang)大樓(lou)開建后(hou)，廠(chang)子已經是(shi)負資產；建好后(hou)，負債(zhai)高達(da)80萬(wan)(wan)美(mei)元。
被(bei)光環籠罩的(de)(de)(de)步鑫生最初并未(wei)察覺到自己已(yi)是危機(ji)四伏，膨脹的(de)(de)(de)心態(tai)甚至讓他有(you)些失(shi)去了理性。1985年3月，步鑫生以成功改革(ge)家的(de)(de)(de)姿態(tai)，購(gou)入了上(shang)海綠楊(yang)領(ling)帶(dai)(dai)廠的(de)(de)(de)13萬(wan)條領(ling)帶(dai)(dai)，幫助(zhu)對方“解決困(kun)難”。而此時，他的(de)(de)(de)工廠里也積(ji)壓著(zhu)10萬(wan)多(duo)條領(ling)帶(dai)(dai)。一年后，因無力付款，海鹽(yan)襯衫(shan)總廠被(bei)告上(shang)法庭(ting)，最后以廠里運(yun)貨卡車(che)被(bei)法院(yuan)拉走(zou)抵債了事。
真正壓(ya)垮步鑫(xin)生(sheng)(sheng)的最(zui)后一棵稻(dao)草是國內消費市(shi)場(chang)的周(zhou)(zhou)期性蕭條。步鑫(xin)生(sheng)(sheng)的生(sheng)(sheng)產(chan)線還沒建(jian)成，西裝已經賣不動了。因為(wei)沒有市(shi)場(chang)，1986年(nian)，省政(zheng)府有關(guan)部(bu)門要(yao)求下馬(ma)生(sheng)(sheng)產(chan)線。步鑫(xin)生(sheng)(sheng)則要(yao)再(zai)堅持兩(liang)年(nian)，熬過周(zhou)(zhou)期后，重(zhong)新搶占市(shi)場(chang)。雙(shuang)方(fang)發(fa)生(sheng)(sheng)爭執，當年(nian)9月，步鑫(xin)生(sheng)(sheng)被送往浙江大(da)學(xue)(xue)“深造學(xue)(xue)習”，縣里派人代理廠長。
1987年(nian)3月，步(bu)(bu)鑫生(sheng)又被要求回廠重整河(he)山，但此時企(qi)業已是債務累(lei)累(lei)，支離破碎(sui)。之后，他立下軍(jun)令(ling)狀：給我3年(nian)時間，我要使海(hai)(hai)鹽襯衫(shan)總廠恢復(fu)生(sheng)機，重新起飛。但沒想到，一(yi)年(nian)不(bu)到，步(bu)(bu)鑫生(sheng)再次被免職(zhi)，他再次登上了《人民日報》的頭(tou)版(ban)，但這一(yi)次的標題是：“粗暴專橫、諱疾(ji)忌醫(yi)”“步(bu)(bu)鑫生(sheng)被免職(zhi)”“債臺高(gao)筑的海(hai)(hai)鹽襯衫(shan)總廠正招聘經(jing)營者”。
被(bei)免職后(hou)的(de)步鑫(xin)生含淚(lei)離開(kai)海(hai)鹽(yan)，北上創業，其間他(ta)十(shi)分窘迫，連差(cha)旅費只能(neng)靠(kao)親友資助。2001年，步鑫(xin)生身(shen)患腫瘤(liu)，他(ta)決定(ding)退休并定(ding)居上海(hai)，不肯回(hui)到有說(shuo)不盡辛酸往(wang)事的(de)故鄉海(hai)鹽(yan)。當年采訪報道他(ta)的(de)記者周榮新說(shuo)，步鑫(xin)生心里有很深的(de)結，“當年的(de)擴張是(shi)政府催促(cu)搞的(de)，出問題了，卻全部怪罪在他(ta)的(de)身(shen)上，不給他(ta)留一點的(de)后(hou)路和(he)尊嚴。”
無論成敗，步(bu)鑫(xin)(xin)生(sheng)(sheng)作為在(zai)經(jing)濟改革(ge)大潮中沖鋒陷陣的(de)先鋒人(ren)物(wu)，他留(liu)給后(hou)人(ren)的(de)都是極為寶貴的(de)經(jing)驗財富(fu)。著名經(jing)濟學家厲(li)以寧(ning)談起步(bu)鑫(xin)(xin)生(sheng)(sheng)時說，市場化企(qi)(qi)業(ye)的(de)成長，必(bi)須建立在(zai)產權清晰的(de)前(qian)提(ti)下(xia)，否則(ze)，即便是一個天才型的(de)企(qi)(qi)業(ye)家仍然難有(you)作為。財經(jing)作家吳曉波則(ze)這么評價步(bu)鑫(xin)(xin)生(sheng)(sheng)：“沒有(you)步(bu)鑫(xin)(xin)生(sheng)(sheng)這一代人(ren)的(de)勇氣(qi)、敢(gan)闖，就(jiu)沒有(you)下(xia)面的(de)企(qi)(qi)業(ye)家，更不(bu)會誕生(sheng)(sheng)那么多(duo)首富(fu)。”
2008年(nian)7月，在(zai)改(gai)革(ge)(ge)(ge)開(kai)放(fang)三十周年(nian)之(zhi)際，步鑫生榮獲“中國(guo)企(qi)業改(gai)革(ge)(ge)(ge)紀念章”。回憶往事，步鑫生說：“改(gai)革(ge)(ge)(ge)道路(lu)總是崎(qi)嶇(qu)曲折，甚至充滿風險(xian)，但總要有人走在(zai)前面，是時代選擇了我。那是一段永不磨滅(mie)的(de)過去(qu)，中國(guo)現在(zai)和將(jiang)來的(de)改(gai)革(ge)(ge)(ge)之(zhi)路(lu)也永不會停(ting)止(zhi)。”
2015年6月6日，81歲的(de)步(bu)鑫生(sheng)在海(hai)鹽(yan)病(bing)逝。他將收(shou)藏的(de)所(suo)有(you)珍(zhen)貴(gui)字畫、印(yin)石、證書和(he)信件等捐給當地政府。
（本文參考(kao)了吳曉波所著的《激(ji)蕩三(san)十年》、《三(san)聯生(sheng)活(huo)周刊》記(ji)者邱(qiu)楊、林堅強的報(bao)(bao)道《“斗士”步鑫生(sheng)》、《浙(zhe)江日報(bao)(bao)》記(ji)者李茸、李剛的報(bao)(bao)道《步鑫生(sheng)的最后印記(ji)》等資料(liao)。）
【責任編輯：王鈺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