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章(zhang)來(lai)源：《國資報告》雜志 發布時間：2020-02-19
如果有(you)一條(tiao)時間(jian)隧道，可以穿越(yue)回40多年前(qian)，二十出(chu)頭(tou)的(de)傅成玉(yu)不會預料到，自(zi)己(ji)的(de)職業(ye)生涯會以撈沙子的(de)方式開場(chang)。
那是一(yi)個充(chong)滿苦惱又散(san)發著(zhu)希望(wang)的年(nian)代。
位(wei)于黑(hei)龍江省大(da)慶市的(de)(de)東(dong)北(bei)(bei)石(shi)油大(da)學(xue)被稱(cheng)之為中(zhong)國(guo)石(shi)油界的(de)(de)黃埔軍(jun)校，1972年傅成玉被推薦到東(dong)北(bei)(bei)石(shi)油學(xue)院地質系學(xue)習。畢(bi)業后他迎來了(le)人(ren)生的(de)(de)第一份工作，到油田鉆(zhan)井隊撈沙子。
在當時以一部鉆(zhan)機(ji)為生產(chan)單位的組織形態(tai)中，傅成玉終日與沙子的交流持續了(le)(le)三(san)年，隨后他迎來了(le)(le)自己的第二份工作，在華北石油管理(li)局成了(le)(le)一名普(pu)通的地質研究員。
此后多年(nian)，當這個代表中國國家(jia)石(shi)油公(gong)司(si)在(zai)國際能源市場攪(jiao)弄風(feng)云(yun)、名聲大(da)噪(zao)的人被(bei)他者問起年(nian)少(shao)時的經歷時，他平靜(jing)地說：這對我后來的幫助特別大(da)。
歷史(shi)對(dui)書寫歷史(shi)的(de)人的(de)命運塑造(zao)，往(wang)往(wang)帶有規律(lv)性(xing)。
今(jin)年(nian)已經67歲的傅(fu)成玉如(ru)果回望自己的前半生，他內心一定會對(dui)個體抉擇(ze)與時代涌動的交匯融合深有體觸。
傅成玉是(shi)中國石油工(gong)業(ye)史(shi)中無(wu)法繞過(guo)去的(de)(de)(de)(de)名字(zi)，30多年的(de)(de)(de)(de)職(zhi)業(ye)生(sheng)(sheng)涯伴隨著一(yi)個國家(jia)的(de)(de)(de)(de)工(gong)業(ye)崛起，讓他不(bu)僅(jin)成為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(de)(de)(de)(de)見證者(zhe)、親歷者(zhe)，甚至也是(shi)特(te)定(ding)環境下的(de)(de)(de)(de)推動者(zhe)。這(zhe)個多數(shu)時(shi)都眉頭緊鎖、沉郁思辨的(de)(de)(de)(de)人，將(jiang)自己的(de)(de)(de)(de)生(sheng)(sheng)命(ming)體驗(yan)濃縮成了這(zhe)個國家(jia)時(shi)代風(feng)云的(de)(de)(de)(de)注腳之一(yi)。
退休后(hou)，年過六(liu)旬(xun)的傅(fu)成玉依然精力(li)旺盛。他(ta)時(shi)常出現在一(yi)些主題嚴肅的論壇上，他(ta)對一(yi)直關注的國(guo)(guo)企(qi)改革(ge)等國(guo)(guo)家課(ke)題仍(reng)抱有(you)當初的職(zhi)業慣性，他(ta)與嘉賓辯論時(shi)直言不諱，也(ye)反思自(zi)己，他(ta)仿(fang)佛還肩負著過往的使命(ming)，堅持探索未(wei)知的答案。
他(ta)說，他(ta)現在只是一個民間人士。
“我哪里是什么海歸，我是土鱉”
1982年1月，國務院頒布(bu)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對(dui)外(wai)(wai)合作開(kai)采海(hai)洋(yang)石(shi)(shi)(shi)油(you)資源條例(li)》，決定成(cheng)立(li)中國海(hai)洋(yang)石(shi)(shi)(shi)油(you)總公(gong)(gong)(gong)司(si)，全(quan)面負(fu)責對(dui)外(wai)(wai)合作開(kai)采海(hai)洋(yang)石(shi)(shi)(shi)油(you)資源業務。此前(qian)由(you)中石(shi)(shi)(shi)油(you)天(tian)然(ran)氣勘探(tan)開(kai)發公(gong)(gong)(gong)司(si)與國外(wai)(wai)石(shi)(shi)(shi)油(you)公(gong)(gong)(gong)司(si)簽訂的物探(tan)協(xie)議和石(shi)(shi)(shi)油(you)合同(tong)也打(da)包轉(zhuan)由(you)中海(hai)油(you)執行(xing)，曾任八(ba)路(lu)軍太岳軍區分區武裝工作對(dui)分隊長、原(yuan)石(shi)(shi)(shi)油(you)部副部長秦文彩擔任第一任總經(jing)理。
鮮為人知的(de)是(shi)，這是(shi)改革開(kai)放之初(chu)，國家(jia)設(she)立的(de)除深圳、珠海等經濟(ji)特區以外，另一個隱形的(de)經濟(ji)特區。
在過往的歷(li)史中，尚(shang)未有哪(na)個國家(jia)為(wei)一(yi)個行業甚(shen)至(zhi)一(yi)個企業設定一(yi)個條例，而作為(wei)配(pei)套，國家(jia)甚(shen)至(zhi)為(wei)此單獨成立了(le)一(yi)個名為(wei)國家(jia)海洋石油稅務局的職能機構。
同月，中國海洋石油總公司(si)便向11個國家(jia)的41家(jia)物探(tan)參(can)與(yu)公司(si)，發布了第(di)一批關于(yu)南黃海北部物探(tan)區、珠(zhu)江口物探(tan)區的第(di)1號(hao)和第(di)2號(hao)招標通(tong)知書。
伴隨(sui)著國家行動，當年(nian)31歲的(de)(de)傅成(cheng)玉和他(ta)的(de)(de)同事們，被集體匯聚到新成(cheng)立的(de)(de)中海油公司，他(ta)們的(de)(de)命運再次迎來轉(zhuan)折點。
基于對外合作的需要，在(zai)當時的歷史條件下，傅成玉被送至石(shi)油部(bu)干部(bu)技術培(pei)訓(xun)班培(pei)訓(xun)兩個月(yue)(yue)，隨后前往(wang)天津外國語(yu)學院火線學習了6個月(yue)(yue)語(yu)言。
對于(yu)當(dang)時的(de)(de)傅(fu)成玉(yu)來(lai)說，他不(bu)知道未來(lai)等待(dai)他的(de)(de)是怎樣(yang)的(de)(de)一(yi)個(ge)世界？以至于(yu)當(dang)年傅(fu)成玉(yu)第一(yi)次到美(mei)國開會(hui)，環顧(gu)四周時他驚嘆于(yu)“地(di)球(qiu)上還(huan)有這么個(ge)地(di)方”，他和同行的(de)(de)人討(tao)論：不(bu)知道中(zhong)國100年后(hou)能不(bu)能修一(yi)條(tiao)高速公路(lu)。
隨后(hou)，傅成(cheng)玉被公派(pai)至美國(guo)南加州(zhou)大學留學，主修石(shi)油(you)工程(cheng)。在這期(qi)間(jian)，他(ta)先(xian)后(hou)在中(zhong)海油(you)與(yu)阿莫科、雪佛龍(long)、德士古、菲(fei)利普(pu)斯(si)、殼牌和阿吉(ji)普(pu)等外國(guo)大石(shi)油(you)公司的(de)合(he)資項目中(zhong)任聯(lian)合(he)管(guan)理(li)委員會主席(xi)。
這一段經歷對(dui)傅成玉(yu)打開國際視野無疑是(shi)極為(wei)關鍵的，他成為(wei)新中國成立后(hou)在企業管理和對(dui)外合(he)作上放眼看(kan)世界的第一批人(ren)之一。
1984年(nian)傅(fu)成玉回國(guo)，仍舊(jiu)從事對(dui)外合(he)作，直到(dao)1995年(nian)，這(zhe)(zhe)個(ge)(ge)當年(nian)與沙子為伴的(de)少年(nian)從最基(ji)層一步步升遷到(dao)對(dui)外合(he)作的(de)中(zhong)(zhong)方(fang)首(shou)席代表，而后經(jing)中(zhong)(zhong)海油總公(gong)司(si)批準，又被美(mei)國(guo)菲(fei)利普斯國(guo)際石油公(gong)司(si)聘(pin)請為公(gong)司(si)的(de)中(zhong)(zhong)國(guo)總經(jing)理，此(ci)后的(de)三年(nian)多時(shi)間，傅(fu)成玉以一個(ge)(ge)中(zhong)(zhong)國(guo)人(ren)的(de)身(shen)份管理著這(zhe)(zhe)個(ge)(ge)600多人(ren)的(de)公(gong)司(si)，其中(zhong)(zhong)80多人(ren)是(shi)外國(guo)人(ren)，每天的(de)產(chan)值就達200萬(wan)美(mei)金。
不難(nan)(nan)想象，彼(bi)時(shi)特(te)殊(shu)的(de)(de)歷史背景和時(shi)代(dai)(dai)(dai)機遇對國人的(de)(de)價(jia)值(zhi)觀，以及信仰的(de)(de)重塑是極具(ju)沖擊力的(de)(de)。這個多(duo)難(nan)(nan)的(de)(de)國家在(zai)歷經了上世紀80年代(dai)(dai)(dai)改革(ge)開放的(de)(de)全面推進后，90年代(dai)(dai)(dai)就(jiu)如同進入了青春的(de)(de)躁動(dong)期，幾乎每個人的(de)(de)心頭都(dou)在(zai)思考個體抉擇與國家的(de)(de)未(wei)來，以及在(zai)多(duo)元的(de)(de)社會思潮中如何找到自(zi)己的(de)(de)歸屬(shu)感(gan)。
世界(jie)變得斑斕起來，新的(de)人生選(xuan)擇也(ye)同樣擺在傅成玉面(mian)前。
1999年(nian)，國(guo)(guo)家改(gai)革開放浪(lang)潮(chao)滾滾向前(qian)，黨中(zhong)(zhong)央國(guo)(guo)務(wu)院對國(guo)(guo)企(qi)改(gai)革設定了(le)新的(de)目標，中(zhong)(zhong)海油分拆組建謀(mou)求上市，由于過去超過16年(nian)的(de)對外合作經驗，傅成(cheng)玉成(cheng)為中(zhong)(zhong)海油總公司領導人(ren)(ren)眼中(zhong)(zhong)不可多得的(de)干部人(ren)(ren)選。
對(dui)于已經全(quan)職(zhi)在外國公司任職(zhi)三年多(duo)的傅(fu)成玉來說，這無疑(yi)是一(yi)個決定(ding)命運(yun)走向的十字路口。
美(mei)國菲(fei)利(li)普斯(si)石(shi)油公司得(de)知傅(fu)成(cheng)玉的情況后(hou)，以為這位(wei)中(zhong)國總經理(li)正承(cheng)受什么壓力，他們也同(tong)時(shi)給傅(fu)成(cheng)玉提供了另一個方案：離開(kai)中(zhong)國三(san)年(nian)后(hou)再回歸(gui)菲(fei)利(li)普斯(si)公司，三(san)個地方任其選擇(ze)，美(mei)國、委內瑞拉、俄羅斯(si)。
當(dang)時擺在傅成玉面前的這道選擇題(ti)是難(nan)以輕易(yi)決定的，一(yi)(yi)邊是一(yi)(yi)家有著悠久歷史的上下游(you)一(yi)(yi)體化(hua)的國際石油公司(si)，一(yi)(yi)邊是靠(kao)著石油部一(yi)(yi)些(xie)破椅(yi)子(zi)、舊桌(zhuo)子(zi)，甚至銀行(xing)貸款(kuan)起家的小規模國家海洋石油公司(si)，且(qie)個人薪資(zi)更是相差甚遠。
傅成玉那段時日的(de)內心所想外界不得而知，日后(hou)他(ta)也鮮(xian)有在公開場(chang)合(he)回憶講述。但(dan)他(ta)最后(hou)的(de)決定震驚了他(ta)的(de)外國(guo)同事們。
“我還是(shi)決定回來，我選擇留(liu)在中國(guo)。”傅成玉說。
1999年，傅成玉(yu)回(hui)到中(zhong)海(hai)油(you)，擔任中(zhong)海(hai)油(you)南海(hai)東(dong)部(bu)公司總經理。他又從談判(pan)桌(zhuo)的這一端坐到了另一端，這種身份(fen)切換(huan)在他過去的職業生(sheng)涯(ya)中(zhong)已幾(ji)次(ci)輪回(hui)。
多年后(hou)，在清華大學一次招聘會現(xian)場演講中，當臺(tai)下(xia)的青年以海歸形容他的背景時(shi)，傅成玉風(feng)趣地回復：“我(wo)是(shi)東北(bei)那旮(ga)旯的，我(wo)哪里是(shi)什么海歸，我(wo)是(shi)土鱉。”
一片(pian)笑(xiao)聲中(zhong)，這個當(dang)初以為自己退休時能拿到75元最高(gao)工資的人(ren)，已經(jing)是中(zhong)海油(you)總公司總經(jing)理(li)，兼中(zhong)國海洋石油(you)有(you)限(xian)公司董(dong)事長、首席執行官。當(dang)年中(zhong)海油(you)的凈利潤已達到200多億元。
重回國際舞臺中心
如果說1999年傅成玉告別(bie)美(mei)國(guo)菲利普斯石油(you)公司(si)，是出于個人對組織、甚至國(guo)家(jia)的(de)服從(cong)與(yu)擔當，那(nei)么數年后(hou)當傅成玉帶領中海油(you)以(yi)另一(yi)種方式(shi)站(zhan)在全球(qiu)聚光(guang)燈下時，這背后(hou)折射(she)的(de)則是一(yi)個國(guo)家(jia)和(he)平崛起的(de)偉大(da)征程。
重新梳理中國(guo)改(gai)革開放的(de)(de)激蕩(dang)40年，當人們帶著時(shi)代感的(de)(de)視角(jiao)感知歷(li)(li)史巨幕下的(de)(de)微觀變(bian)化時(shi)，過去數十(shi)年的(de)(de)國(guo)運大勢某種程度上也恰(qia)恰(qia)等同于一部(bu)連貫的(de)(de)現代商業發展史。而對(dui)于中海(hai)油(you)這家公司，以及歷(li)(li)任管理者來說，此后的(de)(de)發展軌跡更是(shi)充分解釋了“改(gai)革開放”的(de)(de)內在(zai)核(he)心(xin)。
時(shi)代助力下，中海油(you)成就了(le)傅成玉(yu)，傅成玉(yu)也用他自己的方(fang)式(shi)回報了(le)中海油(you)。
1999年8月(yue)20日，中國(guo)海洋石油(you)有限公司在(zai)香港注(zhu)冊成立(li)，注(zhu)入中海油(you)全部油(you)氣資產，按凈探明儲量(liang)計算，這是世(shi)界(jie)上最大的獨立(li)油(you)氣勘探生產公司之一(yi)。
一(yi)(yi)個月后，傅成玉(yu)出任中國海(hai)洋石油(you)有限(xian)(xian)公司(si)執(zhi)行(xing)董事、執(zhi)行(xing)副(fu)總裁兼首席作業官，這意味著(zhu)傅成玉(yu)正式進入公司(si)的核心決(jue)策層。僅一(yi)(yi)年后，他又擔任中海(hai)油(you)總公司(si)副(fu)總經理，兼中國海(hai)洋石油(you)有限(xian)(xian)公司(si)總裁。
彼時中海(hai)油內部的(de)決策機(ji)制和執行(xing)效率是(shi)驚(jing)人的(de)。1999年(nian)10月，中國(guo)海(hai)洋(yang)石油有(you)限公司擬(ni)發行(xing)20億(yi)新股，計劃集資(zi)25.6億(yi)美元。但由于當時國(guo)際油價(jia)下(xia)行(xing)以(yi)及市場環(huan)境(jing)低迷(mi)，中海(hai)油的(de)首次上市之(zhi)路(lu)最終(zhong)擱淺(qian)。
2000年4月，中國(guo)海洋石油有限(xian)公司成功(gong)完成首期私募，共獲得(de)四家國(guo)際(ji)(ji)投資機構2.1億(yi)美(mei)元(yuan)投資，這四家投資機構是：美(mei)國(guo)國(guo)際(ji)(ji)集團、新(xin)加坡政府投資公司、美(mei)國(guo)國(guo)際(ji)(ji)保險(xian)(香港)公司和美(mei)國(guo)國(guo)際(ji)(ji)保險(xian)(百慕大(da))公司。
2001年2月27日，中海油在紐約證(zheng)券交易所上(shang)市，每(mei)份美(mei)國托存股定價為15.40美(mei)元(yuan)，收盤價為16.12美(mei)元(yuan)，較(jiao)招(zhao)股價升4.6%。2月28日，中海油在香港聯合交易所上(shang)市，收盤價為7.00港元(yuan)，較(jiao)招(zhao)股價升17.67%。此次股票(piao)發行籌資約12.6億美(mei)元(yuan)。
一年(nian)后，海(hai)洋石油(you)(you)工程股份(fen)公(gong)(gong)司(si)、中海(hai)油(you)(you)田服務股份(fen)有(you)限(xian)公(gong)(gong)司(si)分別在上交所、港交所上市。截止2003年(nian)6月，中海(hai)油(you)(you)總資(zi)產突破1000億人(ren)民幣。當年(nian)10月，傅成玉被任命為中海(hai)油(you)(you)總公(gong)(gong)司(si)總經理，兼中國(guo)海(hai)洋石油(you)(you)有(you)限(xian)公(gong)(gong)司(si)董事長(chang)、首席執行官。
曾經疑(yi)惑不(bu)解的美(mei)國菲利普斯石油公司同事，或許直到(dao)此時才真正讀懂(dong)了四年(nian)前傅成玉在世紀之交(jiao)前夜關(guan)于個人，以及對國家未(wei)來預判的關(guan)鍵抉擇(ze)。
“換成任何一(yi)個(ge)人，在當時的(de)歷史背景下都是需(xu)要勇氣(qi)和信念的(de)。”原石油(you)部一(yi)名退休干部說。
真正讓傅成玉站到世界(jie)商業中(zhong)心的高光時刻，還是(shi)2005年那(nei)起廣為人知的對優(you)尼科(ke)石油公(gong)司發起的世紀(ji)大收購。
由于(yu)美國(guo)(guo)政府的干(gan)預，這起(qi)收(shou)購(gou)最終失敗。但收(shou)購(gou)過(guo)(guo)程一(yi)波三折的驚(jing)險(xian)，以及(ji)傅成(cheng)玉在整個(ge)操盤(pan)過(guo)(guo)程中表現出來的魄力、膽識、冷靜，以及(ji)對國(guo)(guo)際(ji)規(gui)則的熟(shu)稔(ren)，全(quan)世界的政治家(jia)、企業(ye)家(jia)都(dou)從這一(yi)商業(ye)事件背(bei)后，看到了中國(guo)(guo)一(yi)個(ge)新時(shi)代的大幕已然拉開。
在當年(nian)年(nian)底(di)的(de)(de)一個(ge)盛大(da)的(de)(de)年(nian)度經濟(ji)人(ren)(ren)物頒獎現場，獲(huo)獎的(de)(de)傅成玉說：由于大(da)家(jia)都知道(dao)的(de)(de)原(yuan)因，沒有(you)成交，但是我(wo)們(men)的(de)(de)股東非常(chang)高興(xing)，股東對(dui)我(wo)們(men)的(de)(de)表現非常(chang)高興(xing)，資本市場認為(wei)我(wo)們(men)是一個(ge)成熟的(de)(de)企業，我(wo)們(men)這一仗沒給中(zhong)國(guo)人(ren)(ren)丟臉(lian)，沒給中(zhong)國(guo)企業丟臉(lian)，在40天(tian)當中(zhong)我(wo)們(men)的(de)(de)公(gong)司(si)市值增加了70億美金。
收購優(you)尼(ni)科公司失敗(bai)并沒有成為傅成玉的(de)滑(hua)鐵盧，在(zai)(zai)隨后的(de)幾年里(li)，傅成玉帶領(ling)中海油反(fan)而(er)愈(yu)戰愈(yu)勇，不僅在(zai)(zai)國內油氣產量上(shang)(shang)屢創(chuang)新(xin)高，在(zai)(zai)產業鏈(lian)上(shang)(shang)更是(shi)全線謀局，而(er)在(zai)(zai)海外資源的(de)開拓上(shang)(shang)，中海油依然帶著對未來(lai)的(de)遠見合縱連橫。
作為中(zhong)海(hai)油(you)第五任掌門人，傅(fu)成玉完成了新時(shi)代公司(si)壓(ya)在他(ta)肩上(shang)的使命(ming)。在他(ta)任期內，中(zhong)海(hai)油(you)逐步從一(yi)家(jia)純上(shang)游公司(si)逐步發(fa)展成為集海(hai)上(shang)油(you)氣勘(kan)探開發(fa)生產(chan)、天然氣及(ji)發(fa)電、煉油(you)、化肥化工、專業及(ji)綜合服務、新能(neng)(neng)源和(he)金融為一(yi)體的上(shang)下游綜合性能(neng)(neng)源公司(si)。
多年(nian)后，傅(fu)成玉屢次回(hui)憶年(nian)輕(qing)時與(yu)外(wai)國(guo)(guo)公(gong)司合作的(de)經歷。他說，80年(nian)代，石油石化(hua)領域的(de)任何重大國(guo)(guo)際會(hui)議，中(zhong)國(guo)(guo)代表(biao)都(dou)極少被邀(yao)(yao)請，即便被邀(yao)(yao)請，也是坐(zuo)在某(mou)個角落里聽(ting)。中(zhong)國(guo)(guo)企業(ye)家、科學家沒有機會(hui)發言(yan)，發言(yan)了也沒人(ren)聽(ting)，許多中(zhong)國(guo)(guo)代表(biao)因為自己被邀(yao)(yao)請參會(hui)，就(jiu)感覺完成了一樁大事。
時(shi)隔30年，傅成玉(yu)開(kai)始代表(biao)中國公(gong)司出現(xian)在(zai)各大國際舞臺，他(ta)說，如今任(ren)何一個世(shi)界(jie)舞臺，都(dou)不能(neng)忽視中國人的聲音。
2010年8月19日，中國海洋石油有限公(gong)司宣布，傅(fu)成(cheng)玉將辭去公(gong)司首席(xi)執行官一職(zhi)，為這家當初(chu)連(lian)資本金都沒有的公(gong)司服務了(le)28年，傅(fu)成(cheng)玉不得不帶著復(fu)雜的情感(gan)揮手告別。
在離(li)任前夕，他說：“中(zhong)海油2001年(nian)上(shang)市(shi)(shi)時市(shi)(shi)值(zhi)為60億(yi)美元(yuan)，現在已經有1200億(yi)美元(yuan)市(shi)(shi)值(zhi)，我不可能再工作9年(nian)了，下一個9年(nian)需要年(nian)輕(qing)的團(tuan)隊來帶(dai)領。”
等待他(ta)的，是(shi)下一個更(geng)為艱(jian)難的挑戰。
與時間賽跑的人
2011年4月8日，還(huan)差2個月就60歲的傅成玉(yu)調任中石化，任黨組(zu)書記、董事長。他自己(ji)，以(yi)及更(geng)多對于(yu)關注他的人都知道，這是他最后的國有企(qi)業家生(sheng)涯。
中(zhong)(zhong)海油的(de)(de)(de)職工(gong)對(dui)傅(fu)(fu)成(cheng)玉多年保持的(de)(de)(de)工(gong)作強(qiang)度早已習以為(wei)常，私(si)下(xia)里甚至給他起了個“傅(fu)(fu)鐵人”的(de)(de)(de)外號，來到中(zhong)(zhong)石(shi)化后，傅(fu)(fu)成(cheng)玉深知自己的(de)(de)(de)使命期限進(jin)入(ru)了倒計時，他不得不爭分奪秒(miao)為(wei)這家壟斷性的(de)(de)(de)巨無霸石(shi)化企業尋求出(chu)路。
“再(zai)不改革(ge)(ge)就成(cheng)恐(kong)龍了(le)。”傅成(cheng)玉掌舵中石化后多次表達(da)對改革(ge)(ge)的迫(po)切心(xin)情。
但由(you)于特定的(de)歷(li)史原因(yin)，相比中(zhong)海(hai)油，中(zhong)石化已然(ran)不是(shi)一家單純的(de)國有企(qi)(qi)業，這家業務龐雜、根(gen)系(xi)錯綜的(de)公(gong)司已經(jing)是(shi)一個擁有106萬(wan)(wan)職(zhi)員，其(qi)中(zhong)，上(shang)市(shi)公(gong)司職(zhi)工66多(duo)萬(wan)(wan)，存續企(qi)(qi)業職(zhi)工40萬(wan)(wan)，離(li)退休和其(qi)他不在職(zhi)員工94萬(wan)(wan)人的(de)一個行業。
面對這樣(yang)一個(ge)龐然大物，傅成(cheng)玉赴任之后延續了(le)他在中海油的改革思路：業務重組和拆分上(shang)市。
歷史的經(jing)驗反復(fu)教育著人們，改(gai)革(ge)從來不是容(rong)易的，尤其是中(zhong)央(yang)企業的改(gai)革(ge)，如何在改(gai)革(ge)共識(shi)與中(zhong)國特色之間(jian)把握平(ping)衡，是改(gai)革(ge)者(zhe)面臨的最大難(nan)題。這考驗的不僅僅是膽識(shi)與魄力，還(huan)需要高超的智(zhi)慧，以及對中(zhong)國歷史及基本國情的深刻洞察力。
如今回望歷史分(fen)岔口(kou)的(de)(de)(de)可能性，在(zai)(zai)十(shi)八屆三中(zhong)全會(hui)尚未(wei)釋放諸多(duo)改(gai)革信號之(zhi)前，傅(fu)成玉在(zai)(zai)中(zhong)石(shi)化似(si)乎同樣有著多(duo)種選擇(ze)，而(er)最保險的(de)(de)(de)一(yi)種則是在(zai)(zai)職(zhi)業(ye)生(sheng)涯的(de)(de)(de)末端選擇(ze)平穩著陸(lu)，到點退休。尤其面對(dui)中(zhong)石(shi)化這樣一(yi)家沉疴(ke)宿疾的(de)(de)(de)老國企(qi)，改(gai)革與轉型無疑于一(yi)場新舊勢力的(de)(de)(de)殘(can)酷對(dui)決。
像多年前讓美國(guo)同事大(da)跌眼(yan)鏡(jing)時(shi)一樣(yang)，傅成玉性格中猛(meng)虎(hu)般的(de)那一面再(zai)次把自己(ji)推向了扭曲力(li)場的(de)中心。
調(diao)任中石化(hua)僅3個月后(hou)，傅成(cheng)玉(yu)率(lv)領集(ji)團黨組經過調(diao)研(yan)便確定了改革的頂層(ceng)設計(ji)。他大刀闊斧為這家中國第(di)一(yi)大公司設計(ji)了一(yi)個“六化(hua)”模(mo)式：市場化(hua)經營、專業化(hua)發(fa)展、差異化(hua)競爭、一(yi)體化(hua)管理、集(ji)團化(hua)管控、規范化(hua)治(zhi)理。
對于(yu)市場(chang)上關注國(guo)企改(gai)革(ge)的旁(pang)觀者而(er)言，紙(zhi)上談(tan)兵容易，但對于(yu)當事者來說，個中滋味如人(ren)飲水(shui)，冷暖自知。
在(zai)中(zhong)(zhong)石化總(zong)部機關(guan)部門的(de)(de)(de)負責人記(ji)憶中(zhong)(zhong)，那段(duan)時間，60歲的(de)(de)(de)傅(fu)成(cheng)玉(yu)像(xiang)臺(tai)永動(dong)機一樣，辦(ban)公室的(de)(de)(de)燈很少在(zai)晚上(shang)9點前熄滅。這種狀態也一直持續到傅(fu)成(cheng)玉(yu)徹底(di)告別自己的(de)(de)(de)央企生涯。
“他(ta)是(shi)個非常要強的人，事業心也(ye)特別強，他(ta)可能(neng)覺得自己浪費不起時(shi)間了。”多年后，不止一名中石(shi)化(hua)的員工如此評價已是(shi)民間人士的傅成玉。
2012年(nian)9月，中(zhong)(zhong)石化(hua)煉化(hua)工(gong)程(cheng)股份(fen)有(you)限公司揭牌成(cheng)立(li)，3個月后，中(zhong)(zhong)石化(hua)石油(you)工(gong)程(cheng)技術服(fu)務有(you)限公司揭牌成(cheng)立(li)，在此之(zhi)(zhi)前，油(you)品銷(xiao)售中(zhong)(zhong)的重要業(ye)務——潤滑油(you)業(ye)務已經完成(cheng)重組(zu)。中(zhong)(zhong)石化(hua)的改(gai)革速度之(zhi)(zhi)快超出了外界(jie)想象(xiang)，尤其在2014年(nian)2月，中(zhong)(zhong)石化(hua)啟動銷(xiao)售業(ye)務重組(zu)，引入社會和民營(ying)資本(ben)實(shi)現混(hun)合所有(you)制，更是打響了混(hun)合所有(you)制改(gai)革的第(di)一槍。
一連串緊鑼密鼓(gu)的資產大挪移，傅成玉想要實現(xian)(xian)的是推進中石(shi)化成為一家(jia)現(xian)(xian)代(dai)企業制度建設，健全協調運(yun)轉、有效制衡的現(xian)(xian)代(dai)公司法人治理結構的國有資本投(tou)資公司。
對比國際能源公(gong)司的(de)過往經驗(yan)，不難看出傅成玉給中石化(hua)設計的(de)改(gai)(gai)革(ge)轉(zhuan)型(xing)思路(lu)是帶有(you)(you)超前意識(shi)的(de)，這一套(tao)改(gai)(gai)革(ge)思路(lu)并非全盤照搬西方(fang)經驗(yan)，其(qi)在所有(you)(you)制(zhi)轉(zhuan)型(xing)、產業(ye)轉(zhuan)型(xing)兩個維度的(de)探(tan)索甚至(zhi)在國際公(gong)司發展史上(shang)都未有(you)(you)先例。
2015年5月4日(ri)，中石化集團召(zhao)開中層以上管(guan)理人員大會，64歲的傅成玉到齡退出(chu)領導(dao)班子。
根據中(zhong)組部及國資委(wei)的(de)規定(ding)，央企(qi)領(ling)(ling)導班子(zi)成員退休年齡原則上為(wei)60歲(sui)，根據情況可放(fang)寬至63歲(sui)，這(zhe)基本上是央企(qi)領(ling)(ling)導人的(de)任期紅線。能超(chao)齡服役的(de)央企(qi)領(ling)(ling)導極為(wei)罕(han)見。
他執掌中(zhong)石(shi)化的四年時間，其在世界500強中(zhong)排名由第七位攀升至第三位，公(gong)司資產(chan)從1.45萬億(yi)上升到2.08萬億(yi)元，這幾乎(hu)等同(tong)于再(zai)造了一個中(zhong)石(shi)化股份(fen)公(gong)司的企業價值。
退休后的(de)(de)傅成(cheng)玉有遺憾嗎？答案是肯定的(de)(de)。
退休后的三年(nian)里，他在多個(ge)場合反思(si)自(zi)己時說(shuo)：我們都不是圣人(ren)，我也做(zuo)過很多錯誤(wu)的決策或者判斷。但改革無窮期。
他能真正(zheng)放下他所熱愛的事業，從此面朝大海(hai)嗎？(特(te)約記者 尹(yin)一杰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