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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者按　四十年春風化雨，九萬里風鵬正舉。在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上，黨中央、國務院表彰了為推動改革開放作出杰出貢獻的100位“改革先鋒”，其中至少有18位來自國有企業，習近平等領導同志為獲改革先鋒稱號人員頒獎。

為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上的重要講話精神，堅定改革開放再出發信心和決心，12月18日起，國務院國資委網站聯合國資報告雜志、國資小新推出“改革先鋒國企人”系列報道，以這次受到表彰的先進個人為榜樣，匯聚推進改革開放的磅礴力量，弘揚敢闖敢試、敢為人先的改革精神，進一步增強“四個意識”，堅定“四個自信”，堅決做到“兩個維護”，在新時代新起點上把改革開放不斷推向深入。

今日推出第二篇《城市集體企業改革的先行者步鑫生》。

 

城市集體企業改革的先行者步鑫生

國資報告特約記者 趙明月

著名經濟學家(jia)厲(li)以寧(ning)談起步鑫生時說，市場(chang)化(hua)企(qi)業的成長，必(bi)須建立(li)在產(chan)權清晰的前(qian)提(ti)下，否則，即便是一個天才(cai)型(xing)的企(qi)業家(jia)仍然難有作為。

說起改(gai)革開放，步(bu)鑫生(sheng)是一定繞(rao)不過去的(de)名字。這位(wei)當年的(de)浙江海(hai)鹽襯衫廠的(de)廠長，率先打破大(da)鍋飯、砸了鐵飯碗，把(ba)(ba)一個瀕臨(lin)倒(dao)閉的(de)小廠，辦成全(quan)省(sheng)最大(da)的(de)襯衫企業(ye)，被《人(ren)民(min)日(ri)報》譽為(wei)用(yong)一把(ba)(ba)剪(jian)刀剪(jian)開了中(zhong)國企業(ye)改(gai)革的(de)帷幕……

圖片來源：視覺中國

從小裁縫到廠長

1934年，步(bu)(bu)鑫生出生在浙江省嘉興市海鹽(yan)縣。他的父(fu)親是當地有名的裁縫，生意很好(hao)，家(jia)境殷實。但步(bu)(bu)鑫生9歲時，父(fu)親病逝，從此家(jia)道中落，生活(huo)窘迫(po)。母親含辛茹苦將兄弟三人(ren)拉扯長大。

1950年(nian)(nian)輟學后，步(bu)(bu)鑫(xin)生開始跟(gen)著堂哥在(zai)自己家的裁縫鋪(pu)學手藝。由(you)于聰明(ming)好(hao)學，步(bu)(bu)鑫(xin)生技術一流，小鎮上有點身(shen)(shen)份的人(ren)都找他(ta)做衣服，逢(feng)年(nian)(nian)過節加班到深夜是家常便飯。保(bao)爾(er)(er)·柯察金是步(bu)(bu)鑫(xin)生年(nian)(nian)輕時的偶(ou)像，他(ta)覺(jue)得保(bao)爾(er)(er)身(shen)(shen)上刻苦、倔強、要強的特(te)質(zhi)跟(gen)自己很像，就連他(ta)母(mu)親也這么認為(wei)。

1956年全國掀起公私合營的(de)(de)浪(lang)潮。步家(jia)的(de)(de)榮昌(chang)裁縫(feng)鋪(pu)合作化后(hou)(hou)成了武原(yuan)縫(feng)紉合作社，22歲(sui)的(de)(de)步鑫(xin)生擔任(ren)負責(ze)人。兩(liang)年后(hou)(hou)，大躍進開始，步鑫(xin)生被調(diao)往(wang)安吉(ji)縣郵(you)局。直到1962年，他進入海(hai)鹽縣紅星服裝社，也(ye)就是后(hou)(hou)來的(de)(de)海(hai)鹽襯衫(shan)總廠(chang)(chang)，做(zuo)裁剪師傅，此后(hou)(hou)一路歷(li)練(lian)，到1980年，46歲(sui)的(de)(de)步鑫(xin)生當上了廠(chang)(chang)長。

還沒當上(shang)廠長的(de)時候，步鑫生就(jiu)個性十足(zu)。他膽(dan)子(zi)大(da)、悟性高、主(zhu)意多，認為不合理的(de)，即(ji)便(bian)是頂頭(tou)上(shang)司，也敢當面(mian)據理力爭。雖然個子(zi)不高，但步鑫生穿(chuan)著考究、身材精瘦，每天都神采飛(fei)揚。

紅(hong)星服裝(zhuang)社是縣里的集(ji)體企業，固(gu)定(ding)資產(chan)僅2萬多(duo)(duo)元，年利潤只有5000多(duo)(duo)元，多(duo)(duo)年發(fa)展一直不(bu)溫不(bu)火，連老工(gong)(gong)人的退休金(jin)都發(fa)不(bu)出。倉庫里屯著幾(ji)十(shi)萬件襯衫賣不(bu)出去。工(gong)(gong)人們普遍(bian)精(jing)神狀況不(bu)太(tai)好,工(gong)(gong)作效率(lv)也不(bu)高(gao)。整(zheng)個工(gong)(gong)廠經營(ying)僵化，養了許多(duo)(duo)閑人，給人感(gan)覺(jue)死氣沉沉。

步(bu)鑫生哪能受得了企業這(zhe)樣庸碌(liu)閑散(san)的(de)(de)狀態(tai)，在當車(che)間主任(ren)的(de)(de)時候(hou)，他就建議多勞多得，勤懇(ken)付出、認(ren)真勞動的(de)(de)要(yao)在工資基(ji)礎上進(jin)行(xing)獎勵，反之要(yao)受罰。這(zhe)在當時看來是(shi)異想天開、“大逆不(bu)道”的(de)(de)，自(zi)然沒有被采(cai)納，步(bu)鑫生也(ye)因為這(zhe)種(zhong)敢想敢說、特立獨行(xing)的(de)(de)做派(pai)，在廠里頗有爭(zheng)議。

因(yin)為業務突(tu)出，1979年步鑫生當上了海鹽(yan)襯衫(shan)總廠負責生產的(de)副(fu)廠長，一年后升任廠長。在(zai)他心里(li)醞釀多年的(de)改革措施，終于可(ke)以照進(jin)現實。

大刀闊斧搞改革

剛(gang)上任廠(chang)長不久，步鑫(xin)生就(jiu)開始(shi)真刀真槍(qiang)地向(xiang)廠(chang)里的沉疴舊疾宣戰。

為了抓生(sheng)產，他在廠(chang)里(li)(li)推行了“聯產計(ji)酬制”，根據實際產量(liang)計(ji)算(suan)工資，多勞(lao)多得(de)(de)，少勞(lao)少得(de)(de)，而且上(shang)不(bu)(bu)封頂、下不(bu)(bu)保(bao)底；為了抓質量(liang)，步(bu)鑫(xin)生(sheng)提出一句(ju)口號，叫“誰(shui)砸我的牌子，我砸誰(shui)的飯碗”，工人如果做壞一件產品，就得(de)(de)賠廠(chang)里(li)(li)兩件的錢；他還(huan)改革不(bu)(bu)合理的勞(lao)保(bao)福利制度和用工制度，請病假每天只發四毛錢生(sheng)活費，對平時工作表現好的員(yuan)工可以給(gei)予額外補助，對懶惰員(yuan)工則毫不(bu)(bu)手軟予以辭退。

除(chu)了管理改革，步(bu)鑫(xin)生還在營(ying)銷(xiao)(xiao)領域破舊立新(xin)。他(ta)派人常駐上(shang)海(hai)，研(yan)究款(kuan)(kuan)式、花型的(de)變(bian)化，設計(ji)出(chu)一(yi)些新(xin)款(kuan)(kuan)式襯衣(yi)到上(shang)海(hai)試銷(xiao)(xiao)，然后根據(ju)試銷(xiao)(xiao)情況(kuang)，從中挑選最暢(chang)銷(xiao)(xiao)的(de)品(pin)種，成(cheng)批(pi)投入市場；他(ta)組建了全國第一(yi)支廠辦時裝表(biao)演隊(dui)，作為“活廣告”在展銷(xiao)(xiao)會上(shang)登臺亮相。

廠(chang)里每年(nian)都要組織看樣(yang)訂(ding)貨(huo)會，步鑫生從上海租下5輛小轎(jiao)車(che)，往返(fan)機場、車(che)站、碼頭專程接送客戶(hu)，而當時(shi)海鹽縣(xian)縣(xian)委政府也只有一輛北京吉普車(che)。他還(huan)設計廠(chang)標、制作廠(chang)徽、統一廠(chang)服、譜(pu)寫廠(chang)歌，舉(ju)辦一年(nian)一度的廠(chang)慶。

以上這些(xie)在現(xian)在看來(lai)都是很平常的(de)(de)事情(qing)，但(dan)在當(dang)時四(si)處是條(tiao)條(tiao)框框的(de)(de)環境(jing)下，幾乎(hu)是冒天下之(zhi)大不韙(wei)。步(bu)鑫生接待(dai)客(ke)戶要求三(san)菜一(yi)湯的(de)(de)標準(zhun)，雖然現(xian)在看來(lai)有些(xie)寒酸，當(dang)時卻遠超接待(dai)標準(zhun)。有次步(bu)鑫生沏了(le)杯綠茶(cha)接待(dai)來(lai)視察(cha)的(de)(de)領導(dao)，對方大拍桌子質問(wen)：“買茶(cha)的(de)(de)錢從哪兒來(lai)的(de)(de)？”

因為打破大(da)鍋飯、砸(za)了(le)人(ren)飯碗，還(huan)砍掉了(le)三分(fen)之一的(de)行政人(ren)員去(qu)充(chong)實生(sheng)產一線，很多(duo)人(ren)罵(ma)他(ta)是“比資(zi)本家還(huan)資(zi)本家”。當時(shi)告(gao)狀信滿天飛(fei)，里里外(wai)(wai)外(wai)(wai)到(dao)(dao)底得罪(zui)了(le)多(duo)少人(ren)，步(bu)(bu)鑫生(sheng)自己也數不清。有(you)女職(zhi)工寫(xie)信到(dao)(dao)婦聯(lian)告(gao)狀，縣委副書(shu)記(ji)知(zhi)曉后(hou)批示讓步(bu)(bu)鑫生(sheng)把(ba)病假勞保(bao)制(zhi)度改回來(lai)。當有(you)人(ren)拿著這封批示去(qu)找(zhao)步(bu)(bu)鑫生(sheng)時(shi)，他(ta)卻當面將其撕(si)碎(sui)扔了(le)。步(bu)(bu)鑫生(sheng)說：“我(wo)當廠長，要對(dui)整個(ge)企業負責(ze)，對(dui)全體(ti)職(zhi)工負責(ze)，如果他(ta)要叫(jiao)我(wo)補發工資(zi)，你(ni)叫(jiao)他(ta)來(lai)發吧。”

無論(lun)外界阻(zu)力(li)多大，步鑫生改革的信念(nian)一(yi)直很堅定(ding)：“這是為了(le)(le)(le)企業發展，企業形象不(bu)好哪有客(ke)戶？沒有客(ke)戶哪有訂單？”他表示自己很想得開(kai)，也做了(le)(le)(le)最壞的打算(suan)：“大不(bu)了(le)(le)(le)回(hui)家(jia)做裁縫(feng)。”

當年(nian)新華(hua)社有篇(pian)報道(dao)叫《步(bu)鑫生的(de)(de)“上下內外(wai)觀”》，準確(que)地描述了(le)步(bu)鑫生當時(shi)的(de)(de)處(chu)境(jing)和執著：對(dui)下，不(bu)怕(pa)后進群眾吵鬧；對(dui)上，不(bu)怕(pa)錯誤領導的(de)(de)壓力；對(dui)外(wai)，不(bu)怕(pa)社會上的(de)(de)閑言碎(sui)語(yu)；對(dui)內，不(bu)顧親(qin)友(you)的(de)(de)勸阻。

盡管(guan)頗受非議(yi)，但步(bu)鑫生(sheng)(sheng)的(de)(de)(de)鐵腕改(gai)革的(de)(de)(de)成效有目共睹，生(sheng)(sheng)產積極性被極大地調動起來(lai)，企(qi)業效益也越來(lai)越好(hao)。據《海(hai)鹽史志》記載，1983年，海(hai)鹽襯(chen)衫(shan)總(zong)(zong)廠(chang)(chang)生(sheng)(sheng)產襯(chen)衫(shan)100多(duo)萬件，工業總(zong)(zong)產值達到1028.58多(duo)萬元，利潤58.8萬元，上繳國(guo)家(jia)稅款49.5萬元，分別比改(gai)革前(qian)的(de)(de)(de)1978年增長4.3倍、4.2倍和2.6倍。海(hai)鹽襯(chen)衫(shan)總(zong)(zong)廠(chang)(chang)由此成為當(dang)時浙江省(sheng)最大的(de)(de)(de)專業襯(chen)衫(shan)廠(chang)(chang)。

紅極一時的改革榜樣

企業(ye)(ye)做大了(le)，步鑫生也(ye)引(yin)起(qi)了(le)媒(mei)體的(de)關注。1983年4月26日，《浙江日報》為(wei)步鑫生撰寫了(le)一篇名為(wei)《企業(ye)(ye)家之歌》的(de)報道，文章占了(le)整整一個(ge)二版，肯(ken)定(ding)和贊(zan)美了(le)步鑫生的(de)改(gai)革精(jing)神。步鑫生后來(lai)回憶說(shuo)，那是他第一次聽說(shuo)“改(gai)革”兩個(ge)字。

當年9月，新華(hua)社(she)浙江分社(she)記者童寶根了(le)解(jie)到步鑫生事跡后，敏銳察覺到這是(shi)個(ge)話題(ti)人物。他(ta)很快深入(ru)廠(chang)內采訪，獲得了(le)大量一(yi)手材料。因為內容有點敏感，11月5日童寶根以《一(yi)個(ge)有獨創精神的廠(chang)長》為題(ti)，發了(le)新華(hua)社(she)內參。

內參引起了當時(shi)國家領導(dao)人(ren)胡耀(yao)邦(bang)的(de)關(guan)注，他寫下批示：“海鹽縣襯衫總廠廠長步鑫生解放思想，大膽改革，努力創新的(de)精神值得提倡。對(dui)于(yu)那些工(gong)作松(song)松(song)垮垮，長期安于(yu)當外行，做一(yi)天和尚撞一(yi)天鐘的(de)企業領導(dao)干部來講，步鑫生的(de)經(jing)驗應當是一(yi)劑治病的(de)良藥。”

被(bei)定為榜樣后，步(bu)鑫生(sheng)想不紅都不行，很快成(cheng)了(le)(le)(le)風云(yun)人(ren)物。胡(hu)耀邦批示(shi)的(de)(de)10天后，內(nei)參被(bei)改寫成(cheng)長(chang)篇(pian)通(tong)訊公(gong)開發(fa)表，編者按正是胡(hu)耀邦的(de)(de)這段(duan)批示(shi)。一時間，步(bu)鑫生(sheng)占據了(le)(le)(le)全(quan)國(guo)各地所有(you)黨報(bao)(bao)頭(tou)版。1984年(nian)2月26日，新華(hua)社再(zai)次(ci)播(bo)發(fa)通(tong)稿，大力倡(chang)導(dao)步(bu)鑫生(sheng)的(de)(de)“改革創新精神(shen)”。當晚，央視中(zhong)斷了(le)(le)(le)正在播(bo)送的(de)(de)國(guo)際新聞，播(bo)出了(le)(le)(le)中(zhong)央關于肯定步(bu)鑫生(sheng)改革精神(shen)的(de)(de)消息。1984年(nian)3月9日到4月15日，僅新華(hua)社就播(bo)發(fa)了(le)(le)(le)關于步(bu)鑫生(sheng)的(de)(de)27篇(pian)報(bao)(bao)道，共計3萬多字。據統計，除了(le)(le)(le)國(guo)家(jia)領導(dao)人(ren)，步(bu)鑫生(sheng)出現在《人(ren)民日報(bao)(bao)》上(shang)的(de)(de)次(ci)數，至當時為止僅次(ci)于雷鋒。

接(jie)著，全(quan)國掀起(qi)了向步鑫生(sheng)學(xue)習(xi)的(de)(de)熱潮(chao)(chao)。全(quan)國各地的(de)(de)行政機(ji)關(guan)、企事業單(dan)位(wei)紛(fen)紛(fen)邀請(qing)步鑫生(sheng)前去演講、介紹經(jing)(jing)驗。到海鹽(yan)襯衫廠參(can)(can)觀的(de)(de)人(ren)每天(tian)潮(chao)(chao)水一樣涌來(lai)。作(zuo)巡回報(bao)告(gao)和接(jie)待參(can)(can)觀者漸漸成為步鑫生(sheng)的(de)(de)主要工作(zuo)。因(yin)(yin)為步鑫生(sheng)分身乏術，后來(lai)有(you)部門(men)規定(ding)，只(zhi)(zhi)有(you)廳局級以上的(de)(de)參(can)(can)觀者才能(neng)見到步鑫生(sheng)本人(ren)，其他人(ren)只(zhi)(zhi)能(neng)聽(ting)錄音(yin)報(bao)告(gao)。日(ri)后的(de)(de)商界巨擘魯冠(guan)球也(ye)差點只(zhi)(zhi)能(neng)聽(ting)聽(ting)錄音(yin)。他慕(mu)名(ming)前去取經(jing)(jing)，未料因(yin)(yin)為級別不(bu)夠被(bei)保(bao)安(an)攔在門(men)外(wai)，幸虧《浙(zhe)江日(ri)報(bao)》記者周榮新引薦，才獲(huo)得15分鐘的(de)(de)交(jiao)流時間。

在一些記者的(de)(de)幫助(zhu)下，步(bu)鑫生根據自己的(de)(de)經(jing)驗創作(zuo)出(chu)一系列(lie)的(de)(de)“改革格言(yan)(yan)”。如“靠牌(pai)子吃飯能(neng)傳代、靠關系吃飯要(yao)垮臺”“誰(shui)砸我(wo)的(de)(de)牌(pai)子，我(wo)就砸誰(shui)的(de)(de)飯碗”的(de)(de)經(jing)營思路。這些格言(yan)(yan)也被許多企業掛(gua)起來當作(zuo)標語口號(hao)。

從巔峰跌落谷底

月(yue)滿則虧。1984年(nian)，步鑫生登上(shang)了(le)人生的巔峰，而這一年(nian)也是他(ta)跌落的開(kai)始。

那一年西(xi)裝(zhuang)(zhuang)市場非常紅(hong)火(huo)，全國許多地方都開(kai)始生(sheng)(sheng)產西(xi)裝(zhuang)(zhuang)。海鹽縣一位(wei)領導要(yao)(yao)求(qiu)步鑫生(sheng)(sheng)的(de)(de)襯(chen)衫廠上(shang)馬(ma)一條三萬(wan)套(tao)的(de)(de)西(xi)裝(zhuang)(zhuang)生(sheng)(sheng)產線。盡管心(xin)有疑慮，但考慮到(dao)局長(chang)會“抹不開(kai)面子”，步鑫生(sheng)(sheng)答應了。沒想到(dao)對方要(yao)(yao)求(qiu)規模(mo)(mo)增加到(dao)6萬(wan)套(tao)。等到(dao)報(bao)送到(dao)省里，主管的(de)(de)廳長(chang)表示：“步鑫生(sheng)(sheng)是全國模(mo)(mo)范，要(yao)(yao)做就做最大的(de)(de)，直(zhi)接上(shang)30萬(wan)套(tao)”。

沒有(you)調研和(he)評估，生(sheng)產(chan)規模(mo)從(cong)三萬(wan)套(tao)加到30萬(wan)套(tao)，18萬(wan)美元的(de)預算也漲到了80萬(wan)美元。這對(dui)于當時(shi)固定資產(chan)只有(you)50萬(wan)人民幣的(de)海鹽(yan)襯衫(shan)總廠來說，是(shi)(shi)個(ge)天文數字。步鑫(xin)生(sheng)后(hou)來回憶說，6000多平方米的(de)西裝大樓開(kai)建后(hou)，廠子已經是(shi)(shi)負(fu)資產(chan)；建好后(hou)，負(fu)債高達80萬(wan)美元。

被光環籠罩的(de)步鑫生最(zui)初(chu)并未察覺(jue)到(dao)自己已是危(wei)機四(si)伏(fu)，膨脹的(de)心態甚至讓他(ta)有些失去了理性。1985年3月，步鑫生以成功(gong)改革家的(de)姿態，購入了上海綠楊領帶廠(chang)的(de)13萬條(tiao)領帶，幫助對方“解決困難”。而此時，他(ta)的(de)工廠(chang)里也(ye)積(ji)壓著10萬多條(tiao)領帶。一年后(hou)，因無力付款，海鹽襯衫總廠(chang)被告上法(fa)(fa)庭，最(zui)后(hou)以廠(chang)里運貨卡車被法(fa)(fa)院拉(la)走抵(di)債(zhai)了事。

真正壓垮步(bu)鑫生(sheng)的最后一棵稻草是國內消費市(shi)(shi)場(chang)(chang)的周(zhou)期性(xing)蕭條。步(bu)鑫生(sheng)的生(sheng)產線(xian)還沒建成，西裝已經賣不動了。因為沒有市(shi)(shi)場(chang)(chang)，1986年(nian)，省政府有關部門要(yao)求下馬(ma)生(sheng)產線(xian)。步(bu)鑫生(sheng)則要(yao)再堅持兩(liang)年(nian)，熬過周(zhou)期后，重(zhong)新搶占市(shi)(shi)場(chang)(chang)。雙方發生(sheng)爭執(zhi)，當(dang)年(nian)9月，步(bu)鑫生(sheng)被送(song)往浙江大學“深(shen)造學習”，縣(xian)里派人代理廠長。

1987年3月，步鑫(xin)生又被(bei)要求(qiu)回廠(chang)重整河(he)山，但此時企業已是(shi)債(zhai)務累累，支離破碎。之后，他(ta)立下軍令狀：給我(wo)3年時間，我(wo)要使海(hai)鹽(yan)(yan)襯衫總廠(chang)恢復生機，重新起飛(fei)。但沒想到，一年不到，步鑫(xin)生再次被(bei)免(mian)職(zhi)，他(ta)再次登上了《人民日報》的頭版，但這(zhe)一次的標題是(shi)：“粗暴專橫、諱疾忌醫”“步鑫(xin)生被(bei)免(mian)職(zhi)”“債(zhai)臺高筑的海(hai)鹽(yan)(yan)襯衫總廠(chang)正(zheng)招(zhao)聘經營者(zhe)”。

被免職(zhi)后的(de)步(bu)鑫(xin)生(sheng)(sheng)(sheng)含(han)淚離開海鹽，北上創業，其間他(ta)(ta)(ta)(ta)十分窘迫，連差旅(lv)費只(zhi)能靠(kao)親友資(zi)助。2001年，步(bu)鑫(xin)生(sheng)(sheng)(sheng)身(shen)患腫瘤(liu)，他(ta)(ta)(ta)(ta)決定退休(xiu)并定居上海，不肯回到(dao)有說不盡辛酸(suan)往事的(de)故鄉海鹽。當年采訪報道他(ta)(ta)(ta)(ta)的(de)記者周榮新說，步(bu)鑫(xin)生(sheng)(sheng)(sheng)心里有很深的(de)結，“當年的(de)擴張(zhang)是政府催促搞的(de)，出問題(ti)了，卻全部怪罪在他(ta)(ta)(ta)(ta)的(de)身(shen)上，不給他(ta)(ta)(ta)(ta)留一點的(de)后路和尊嚴。”

無論成(cheng)敗(bai)，步(bu)(bu)鑫(xin)生(sheng)作為(wei)在經濟改革大潮中沖鋒陷陣的先鋒人物，他留(liu)給后人的都是極為(wei)寶貴的經驗財富。著(zhu)名(ming)經濟學家(jia)厲(li)以寧談(tan)起步(bu)(bu)鑫(xin)生(sheng)時說，市場(chang)化企業(ye)的成(cheng)長，必須建立在產權清晰的前提下，否(fou)則(ze)，即便是一(yi)個天才型的企業(ye)家(jia)仍然難有作為(wei)。財經作家(jia)吳曉(xiao)波則(ze)這么評(ping)價步(bu)(bu)鑫(xin)生(sheng)：“沒有步(bu)(bu)鑫(xin)生(sheng)這一(yi)代人的勇氣、敢闖，就沒有下面的企業(ye)家(jia)，更(geng)不會誕生(sheng)那么多首(shou)富。”

2008年7月，在(zai)(zai)改革開放三(san)十周年之(zhi)際，步鑫(xin)生(sheng)榮獲“中(zhong)國企業改革紀念章”。回(hui)憶往事(shi)，步鑫(xin)生(sheng)說：“改革道路總是(shi)崎嶇(qu)曲折，甚(shen)至(zhi)充滿風(feng)險，但總要有人走在(zai)(zai)前面，是(shi)時代選擇了(le)我。那是(shi)一段永不磨滅的過去，中(zhong)國現在(zai)(zai)和將來(lai)的改革之(zhi)路也永不會停(ting)止。”

2015年6月6日(ri)，81歲的步鑫生在(zai)海鹽病逝。他將收(shou)藏的所有珍貴字畫、印石、證(zheng)書和信件等捐(juan)給當地政府。

（本文(wen)參考了(le)吳曉(xiao)波所著的(de)《激蕩三(san)十(shi)年》、《三(san)聯生(sheng)活周(zhou)刊》記者邱楊、林堅強的(de)報道(dao)《“斗士”步鑫(xin)生(sheng)》、《浙(zhe)江日報》記者李(li)茸、李(li)剛的(de)報道(dao)《步鑫(xin)生(sheng)的(de)最后印記》等資料。）

 

【責任編輯：王鈺】